【我的大学】我的大学

2017-12-11 22:04:05 来源:土木新闻中心 本科2017级5班孙晓婷供稿 分类:学生天地 阅读量:

细密的小雨在低暗的空中织着一张青灰阴冷的网,我抬起酸痛的臂膀,把凝固的黑色空气一点点捏碎了塞入胸腔——全是悲伤的味道。

军训彩排,手脚不协调的我被挑出来强塞进队伍最中间藏起来,多么讨厌的感觉,同样是满头大汗,浑身酸痛,你却没有办法向别人那样轻松完成目标,不管多么用力。

低头看着沾满灰黑色泥点的绿军鞋,不,它不是一双军鞋,是放了很久的舞鞋,从纯白变成再也洗不干净的旧灰白。八年前,我曾穿着这双鞋和一群同龄的女孩对着一面大镜子跳舞,在它还是纯白的时候。然而,最终只有我没有站在广场中央那灯火辉煌的舞台上。

我从未听过那样刺耳的掌声,盖过了音乐的声音,我也从未见过那样刺眼的灯光,将女孩们纯白的舞鞋染成金子般的明黄。我就挤在那人群中,一边流泪,一边鼓掌。

我把舞鞋塞进角落,封起童年那个莹白的希望。一如我知道,我终会丢掉脚上的这双军鞋,封起被点出队列时青黑的落寞。

肩膀淋了冷冽的雨,仿佛用冰凌敲击着骨头,贴上膏药也是沉沉的疼。一个闪着刀光的问题直直地刺向我:“为何我在这里?”对啊,为何?孤身一人,千里迢迢。

不知哪里放起一首歌,《成都》,听烂了的冷暖交织的旋律,一个精心编织的美丽欺骗,一个无法拒绝的残酷诱惑。

在那高三的一个晚自习,日光灯下的教室比白天还刺眼的明亮,外面的天空却是梦幻般的紫红色,偶有几道艳丽的橘红,仿佛是不堪束缚般撕扯开紫红的天幕,肆意地张扬。

张扬的天空,张扬的夜晚,张扬的日子。黑板边喇叭轻颤,却是《成都》,艳丽张扬中一抹旧报纸边缘般泛黄的温柔色调,透着时光的味道。

我突然很想去成都,静下心看看那里灯火将歇的街头,听听那里缠绵悱恻的细雨。

却不知,成都街头,早已也是来去匆匆,车流涌动。成都的雨,早已也是仅余绵绵之形,不存绵绵之意。

我在成都,再也没有见过那般明艳惊人的夜色。

本是被缠绵的深情所诱惑,结果却只有湿漉漉的忧伤……

夜色澄明,月光清凉,刚从教学楼里出来,拥入怀中的便是那凉凉的蓝紫色空气。

抬头,天空如海底,仿佛很明,一眼望穿,却实在很深,深不见底。万里无云,梦幻的深蓝,神秘的紫黑,最广阔无垠,最让人身心舒畅的不易察觉的压制。

不用运动胸腔,空气便争先恐后地涌入,每一个细胞都疯狂的跳动,在这幽蓝的夜色里。

一定会成功的吧,为了今天的社团面试,准备了那么久,稿子就写了好几张,看那些面试的也是频频点头,下面等短信就好。

皎月如玉,不见繁星,远处的虹桥空无一人,却是那样流光溢彩,狂欢到极致的寂静。月亮外面是一圈淡淡的莹白色光环,我知道,那是风圈,明天的风是什么样子的呢?夜空般幻蓝幽远?虹桥般热烈盛大?

我把包挎到肩上,抬头看看灰黄色的天空,天幕底的直逼人喘不过气,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层层黄土沙,塞住你身上的每一个毛孔,堵住你的每一根气管。风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,一直只是粘稠的呜咽,裹挟着无形的灰尘,黯淡又恶心。

我想尖叫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面试了那么多,全部没消息,翻开朋友圈和空间,全是这样的声音“太好了,我同时通过了五个面试。”“青协也要我,新闻中心也要我,我该去哪个?纠结死了。”

终于,我像一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,被调剂到了一个很小的部门。调剂,多么嘲讽,是一个高傲的鼻尖,两个趾高气扬的鼻孔,向你传递着无形的压力,时刻提醒你屈辱的身份。没有用的,你再准备也不过如此。

再看看原来的班级,同学们都那么春风得意,秀学校,秀新闺蜜,新朋友,甚至是新的男朋友,女朋友。而我,却始终孤零零一个,因为不主动而孤独,又因为孤独而更加不主动。刚开始还有各种各样的借口,和身边的同学观念不同,学习太忙之类,后来,连借口也羞于找,翻来覆去只是叔本华的那句:“要么庸俗要么孤独。”

他是真正的渴望孤独,真正的独立特行,而我,求庸俗而不得,无奈只有选择孤独,这才是最大的庸俗。

雨幕连绵,空气是那疯长许久的青苔一般,霉味便怯懦又肆意地侵入鼻腔。

我下了楼,刚要去上课,便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。

蓝布褂,蓝布裤,斜挎一只破旧的蓝布包,头发却是黑白交错的灰。他没有打伞,正以一种十分奇怪又潇洒的姿势走进隔壁的宿舍楼。一只腿迈地高高的,身体往侧面倾斜,过了许久,仿佛是等待全身平衡,才迈出另一只腿,夸张的像放慢了的镜头。

时间如沙漏,我们都是那一粒粒的沙,但却总有一些人,仿佛被沙漏的的缝隙卡住啦一般,不急不慌,不是被时间抛弃,而是被温柔以待。

他是维修人员,我知道。

时常想起来这里的第一天,寝室的门锁和下水道都坏了,打电话报修,那头只说要等等,却不想一等便是整个下午。

当时心里便是冷嘲热讽,都说成都慢节奏,地铁上拄着拐杖的老头老太也能健步如飞,慢的怕是只有服务了吧!

直到傍晚才听到一串敲门声,维修终于来了。

原本想抱怨几句,他却是二话不说地问了寝室哪里出了问题,拿了工具便开始维修,动作很熟练,很细致,速度不快,却让人不好意思催促。

于是,我们拉起了家常,无非是些从哪里来,为什么来这,成都怎么样,交大怎么样。

“我在交大已经干了几十年了。”他说,他见过交大鼎盛时的辉煌,也见过交大现如今的落寞。其实,这又怎么样呢?抛开所谓的排名,不去说那辉煌的历史,总有什么东西是未曾改变的。如同他在这里干了那么多年一样。

视线回转,雨幕中的身影朦朦胧胧恍恍惚惚,再定睛一看时,却成了食堂打扫的阿姨那欢快的笑脸。

那次去吃饭时,已经很晚了,食堂还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,阿姨们已经开始在打扫了。

突然,一个阿姨笑呵呵地甩了甩手里的抹布,朝远处的几个阿姨说着什么,她们全都笑起来了,四川话,我没听懂。

无数次吃饭,我常盯着盘子出神,她们为什么会那么快乐,打扫的工作很幸福吗?那么晚了还有几个人在吃饭不能提前做完工作不心烦吗?

这是一种态度,不关时间,不关工作。

我想到了宿舍楼下的那几棵树,并不是那么高大的几棵树,然而,当地面的泥土被冲刷掉,才能看到它的根系是那样庞大,遒劲凸起,仿佛一个王国。

成都大概也是这样,交大大概也是这样。过去的成都街头,过去的交大辉煌早就在时光中被慢慢掩埋,然而,它从来没有消失,而是从空间变成了时间上,精神上的绵延,以一种更加刻骨铭心的方式继续流淌着,永不间断。

常在朋友圈和空间里看到一句话“愿你出走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。”虽然意思不太一样,但它总是让我想到苏东坡试问万里归来颜愈少的梅娘:“岭南应不好?”答案却是出乎意料:“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”

的确,我们一生寻觅漂泊,所求不过是心安,不过是归属感。

犹记那天百团大战,仅仅是回眸一瞬,便如同命运一般,恰好在众多社团中看到了“纸鸢书院”一词。

“清风如可托,终共白云飞。”第一个想到的,就是这句话。

家一样的感觉,可爱的社长,亲切的部长,以及各种各样喜欢读书的同学,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体验了何为归属感,仿佛本来就应该来这里一般。

而后,我所在的土木文化中心又举办了辩论赛。我们部为决赛布置场地。

很多部长夸我画的地图很棒,脸上有些不好意思,心里却飞起来一般。

我也终于明白,不要执着于刚开始失去的,因为那些远离你的,都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,原本应该属于你的,最终属于你。如果我当初没有被调剂来这里,我能够做些什么呢?完全不懂办公软件的我不过搬个道具打打杂罢了,这又有什么意思呢?

来到哪里不重要,一如当初我就那样匆匆忙忙地把志愿填成了交大,又如我因为调剂被分到一个很小的部门,这都没什么。

真正值得在意的,不过是它是否能够让你毫无压力地融入,以一种最完整最全面的方式展现自己。于是,我们便得到妥善安置,产生归属感。

而正是归属感,免我惊,免我苦,免我四处流浪,面我无枝可依。

出了辩论赛赛场,又是一个澄明广阔的天空,繁星不见,远处却有花火团团绽放,寂静到极致的狂欢。

我知道,此心安处,即是吾乡。

来源:土木新闻中心 本科2017级5班孙晓婷供稿